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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百福並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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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鳴心弦一震,蕩起裊裊回波,指尖心尖都是那一點觸之即去的溫暖。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緊緊地攥住那只手,可又唯恐再度惹惱了他,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對風裏血裏走過來的陸錚鳴來說竟是頭一回,他不自覺地順著那幾根骨節分明的手指看上去,對上的是和四一雙平靜的眼睛。

和四既沒有惱怒,也沒有羞憤,他甚至還用手指戳了戳陸錚鳴,皺眉道:“拿走,別添水了。”

把他當水缸在灌呢,晚上本來就喝得稀粥,又灌了一肚子茶水,今晚上他是蹲尿壺上睡了是吧???

他眼神太過安靜,陸錚鳴心頭一點綺念如同被一盆冷水澆滅得一幹二凈,他看著和四堆在床頭小山般的奏本,忽然覺得在這時的浮想聯翩對他來說是一種褻瀆。

大燕的君主懦弱,宦官霸政之名傳揚四海,在和四之前那位老廠公的惡名更是在晉國都是令人如雷貫耳。在得知東廠廠公突然換人時,陸錚鳴為保計劃和自己安危無虞提前做過許多功課,譬如仔細打聽了這位新廠公的嗜好,但這新廠公在此之前實在太籍籍無名,只是大燕皇宮內書堂裏的一個學生而已,甚至沒有在東廠掛個正兒八經的職。

只有一點消息是確切的,人人皆言此人面貌生得極美,

若不是皇帝年幼,保不齊大燕的江山真要徹底落在了一個太監手中。

陸錚鳴做好了種種打算來應對這個“貌美”的東廠提督,可直到真正見到他那一刻,忽然如有一根不動聲色的針輕輕往他心頭紮了進去。

想來男人都有這麽一個劣根性,說好聽點一見鐘情,難聽點就是見色起意。

而今,陸錚鳴在這層色相之下似是漸漸觸碰到了這位東廠提督真正的內裏,他見過他命懸一線的落魄,也見過他羞辱錦衣衛時的囂張,現在見到的卻是帶病替年幼的皇帝批閱奏本的殫精竭慮。

大燕如今是只外看似光鮮亮麗的紙船,幼小的皇帝,懦弱的文臣,年邁的老將,種種都讓它隨時輕易覆滅在內憂外患的巨浪之中。

陸錚鳴此前的想法與和四差不多,大燕要完,只不過完得早晚而已。

今時今日他卻是不確定了,因為也許在這粉飾太平的假象下仍有像和四這樣的人頂著惡名,試圖用自己的雙手托住這條風雨飄搖的沈舟。

虧得和四不會讀心術,讀不懂陸錚鳴此刻冗深覆雜的想法,要是聽見了他的心聲沒準一口老血吐了出去。

你想得太多了,年輕人,他只是想太太平平地熬到退休,只求中間大臣不作妖,皇帝不荒唐,百姓不鬧事,除此之外他和四再也沒有更高的追求了。

和四這時候在煎熬,困覺的點眼看著要到了,他該如何開口邀請姓陸的上/床,來個純潔的蓋著棉被純聊天。

這兒是司禮監他不擔心姓陸的動手動腳,倒是十分擔心自己睡到中途,昏了頭獸性大發把人給推了。

推就推了,一個錦衣衛小百戶而已,按照他幹爹作風,醒的時候應該是靠在床頭銜著一桿煙,輕描淡寫地吐出個煙圈,將一張八百兩銀票拍在姓陸的臉上:“乖啊,別哭,伺候得不錯。”

那麽問題來了,一窮二白的和四從哪掏出這八百兩銀票去拍到姓陸的臉上……

和四心裏頭哭得嗷嗷叫,一面淡定從容地撩起眼皮掃了一眼黑沈沈的窗戶,慢慢道:“雪還下著嗎?”

陸錚鳴看也沒看,幹脆利落道:“正下著呢,鵝毛大雪。”

門外李報國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個字眼,瞟了一眼幹幹凈凈的天,嗯哼了一聲,低頭繼續繡花。

他的牡丹已經繡完了,打算再繡只鳳凰,正好是一幅鳳穿牡丹。

和四看著陸錚鳴睜眼說瞎話,嘴角抽了又抽,他嘆了口氣,擺出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罷了,這時候宮裏頭也該落鎖,你出不去了。”

陸錚鳴眼睛陡然生光,幸虧和四這時候眼睛不好使,要是看見了陸錚鳴此時的眼神,八成早一腳把他踹下去,哪敢留人在床上。

他現在滿心都在如何開口留人上,慢慢騰騰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憋:“咱家這兒也沒多的床鋪,你就……”

將就將就上床和我困一覺吧,和四心裏七上八下,破書說得困覺就是困覺吧,不會有其他什麽男男不正當舉動吧……

陸錚鳴聽他留人已是心頭一喜,立即順水推舟地接口道:“督主留我一宿已是大恩,下官不敢強求,打個地鋪就好。”

和四:“……”

你他娘的幹嘛和春兒一樣搶答啊!(╯‵□′)╯︵┻━┻

陸錚鳴見他面色陰沈,一言不發,便當是默許了,他如今已漸漸摸到了和四的命脈,知道這人面薄開不起玩笑。便也不再多言,異常自來熟地從窗下貴妃榻上尋了一床薄褥子鋪到了和四床前幾尺外,又摸了幾本書壘了起來權當枕頭。

他滿意地量度了一下地鋪與和四的距離,留宿便是成功登堂入室的第一步,收拾完後他將奏本搬到案上,熄了一半的燈火,僅留了臥房內的一盞小油燈,方轉身對和四道:“你忙了一日,早些休息吧。明日還有重頭戲等著在呢。”

他口吻親昵,但沒讓心亂如麻的和四覺察出有何不妥,和四現在滿腦子都是“我是讓報國把他扛到床上來呢,還是自個兒下去和他擠一個被窩呢。”

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陸錚鳴已泰然自若地睡在了地鋪上,冰冷的地面沒有讓他皺一皺眉,他仿佛已十分習慣這樣幕天席地的生活。

大約是熄了燭火,和四的眼睛又不大行了,只能見著地上一個模糊而熟悉的輪廓,屋內燒著火盆但也難以抵抗窗縫門縫裏鉆進來的寒氣,最終他咬了咬牙霍然一掀被子,視死如歸一閉眼:“你上來睡吧。”

在外頭繡花的李報國針一歪,錯了一個眼,他蹙眉對著那只羽翼半開的鳳凰,轉頭目光幽靜地看了屋內一眼。

陸錚鳴:“……”

陸錚鳴吃驚之餘,並不敢妄動,他看不清紗帳裏和四的神情,揣摩不透他現在的心思,便小心翼翼地想問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孰料他還沒開口,床上之人冷冷道:“廢話少說,不上就滾。”

陸錚鳴是個身心正常的男人,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在此時此刻一定不會多說一句廢話,而是從善如流地聽從對象的話,脫了外衣滾上了床。

和四在掀開被子的那瞬間,心情平靜到詭異,以至於在身邊突然多出具散發著涼氣的身體時甚至連絲緊張都沒有。他很淡然地用湯婆隔出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連人都沒多看一眼就翻過身冷淡道:“睡覺,不許廢話。”

陸錚鳴:“……”

實際上這種情況下,兩個人都難以入眠,一個開始後知後覺的後悔,並在內心咆哮“我怎麽就主動讓他上床了上床了???”

一個安靜如雞地雙手枕著腦袋,貌似在沖著紗帳頂發呆,過了一會陸錚鳴略顯低沈的聲音響起在死寂的屋裏:“與督主相識已久,平日只聽下面人提督督主地叫著,卻還不知督主的真姓大名,能容下官鬥膽問一句嗎?”

和四沒提防他突然開口,心頭狠狠一跳,但在聽清他問題後又慢慢落回原地,這人怎麽回事???

好不容易躺一張床上就不能問點有情趣有氛圍的話題嗎?比方說他身高多少,月俸多少,愛好是男是女,將來想領養幾個孩子,老了是養貓還是養狗之類的嗎?

和四暗暗翻了個白眼,沒有起伏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和四。”

和四這個諢名陸錚鳴一早就知道了,但誰會把這個名字當真呢,他遲疑了下問:“真名?”

和四不說話了,就在陸錚鳴以為他睡著了或者惱了時,他又突然淡淡地開口了:“和臻。”

陸錚鳴對著帳頂一揚眉:“哪個臻?”

和四又不說話了。

陸錚鳴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對,不是怒也不是嗔,而是一種說不出形容不來的黯然。

良久,陸錚鳴肩頭突然被一根手指輕輕按住,他渾身一僵,一顆心猛地提到喉頭,簡直快要沖出了喉嚨。

那根手指卻沒並沒有做出什麽引人遐思的舉動,而是一筆一劃地在他胳膊上寫了一個字,筆畫很多,而和四的用力又很輕,險些沒讓陸錚鳴辨別出來。

但等和四最後一筆落下時,陸錚鳴不禁輕聲念了出來:“的臻?”

和四寫下最後一筆,立即用手指一通亂抹,像是要將這個看不見的字抹去,在聽到陸錚鳴聲音時忽然指尖一頓,過了片刻他淡聲道:“不,是饑饉薦臻的臻。”

此後,和四再無多話,仿佛真的就此睡去。

陸錚鳴毫無困意地睜著清亮的雙眸,腦中縈繞著“饑饉薦臻”這四個字。

過了一會等到身邊的呼吸逐漸平穩安靜下去,他轉過頭,指尖一下一下無聲地繞著一縷柔軟的青絲,像是要將它繞進心裏,忽而他一笑,低頭輕輕吻了吻那縷青絲,嘴唇無聲地動了動:“以後就是的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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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到最後忽然有一點感動,自己也說不上來。這篇文到這裏已經開始逐步走上主線了,關於和臻的身份,陸錚鳴的身份我看到大家都有很多猜測,有一些靠了一點邊,但實際上兩人的身份交錯在一起,十分覆雜。下一章雲王來了,同時帶來了本文第一個大高潮~

感謝小可愛們的營養液,愛你們喲啾咪(づ ̄3 ̄)づ╭?~

同時也感謝地雷投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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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塵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07 20:4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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